2024年12月27日，我國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銀行外匯風險交易報告管理辦法（試行）》（以下簡稱《辦法》），明確將虛擬貨幣非法跨國金融活動列為外匯風險交易行為，並要求銀行對涉及此類活動的境內/外機構和個人客戶進行風險監測和報告。

面對《辦法》的出台，或許許多人得第一反應是：「虛擬貨幣交易是不是被徹底管死了？」好消息是，事實並非如此；但壞消息是，監管力度確實提高了。

那麼《辦法》究竟講了什麼？傳遞了哪些訊號？曼昆律師將在本文中進行深入解讀。

本次監管文件並非針對虛擬貨幣交易

如果你通篇閱讀，你會發現，文件的核心是要求銀行在辨識跨國資金異常流動時，注意交易背景和資金用途。一旦發現疑似風險交易行為，銀行必須及時監控、分析並報送風險交易報告。換句話說，重點在於對「風險交易」的判斷而非非特定資產或工具。

文件指出，凡是涉及虛假貿易、虛假投融資、地下錢莊、跨境賭博、騙取出口退稅以及虛擬貨幣非法跨境金融活動等行為，都被歸類為外匯風險交易。這不由讓曼昆律師想到了先前兩高發布的《關於辦理洗錢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文件中同樣也是類似的描述，透過虛擬貨幣轉移犯罪所得是洗錢行為。所以，不管是這次的《辦法》還是兩高的文案，監理關注的並不是具體工具，而是利用這些工具達成了非法的目的。

只不過，虛擬貨幣，尤其是USDT、USDC這類穩定幣，因其天然的無國界且與大部分法幣相互兌換的特質，常被用在跨國交易之中。然而，這些特質又被「聰明人」利用，透過虛擬貨幣作為中間媒介，隱匿跨境資金流動或賺取法幣之間的匯率差價。

這就是為什麼本次文件特地將虛擬貨幣非法跨境金融活動明確指出──一直以來，我國對利用外匯套利維持高壓監管態勢，而虛擬貨幣的出現更是加強了這項監管需求。

也因此，對機構或個人玩家來說，遠離虛擬貨幣非法跨國金融活動才是關鍵。從過往的案例和監管實踐來看，虛擬貨幣涉及的非法跨境金融活動通常包括以下幾類：

·虛擬貨幣跨境洗錢與資金轉移，利用虛擬貨幣的匿名性和全球流通性，將非法所得跨境轉移，規避反洗錢追蹤。例如，透過USDT等穩定幣將境內資金兌換為虛擬貨幣，再在境外交易所賣出變現。

·虛擬貨幣地下錢莊，透過虛擬貨幣在境內外市場完成資金調撥，將虛擬貨幣作為“中間橋樑”，進行跨境匯兌和非法套利。這類行為往往隱匿資金來源，規避外匯監理和稅務管控，嚴重破壞金融秩序。

·跨境賭博與非法博弈支付，境外賭博平台利用虛擬貨幣收付款，以繞過銀行系統的跨國支付審核。例如，用戶使用USDT充值賭博網站帳戶，再將賭資或獲利透過虛擬貨幣轉回國內變現。

·偽裝貿易與虛假投資流動，借助虛擬貨幣轉移資金，掩蓋真實的資金用途。例如，虛構跨境貿易合同，透過虛擬貨幣支付“預付款”，再以貿易失敗或投資虧損為由將資金回流，形成資金洗白的路徑。

·利用虛擬貨幣套利與逃稅，透過虛擬貨幣市場存在境內外價格差，跨國交易實現匯率套利，同時逃避資本管制與外匯申報。尤其常見的就是，在境內低價買進USDT，再透過境外交易所高價賣出賺取差價。

可以發現，這些行為與傳統非法跨國金融活動並無不同，歸根究底，這些行為都有著繞過外匯套利、隱匿資金流向、規避資本管制等共同特徵。唯一的差別就是，利用虛擬貨幣取代了傳統法幣。

理清《辦法》的關鍵點後，你可能還會有另一個問題：我完全沒有碰過上面的行為，為什麼​​銀行還是認定我的帳戶有外匯風險交易？想必這是許多被凍卡的玩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虛擬貨幣交易的潛在外匯風險特徵

根據《辦法》，銀行在辨識外匯風險交易時，關注的核心不是交易工具，而是資金流動的背景、路徑和模式。因此，即便是涉及虛擬貨幣交易，銀行也不會「一刀切」將其認定為風險交易，而是重點分析交易行為是否有異常特徵。

而虛擬貨幣交易自然具備跨國和高流動性的屬性，部分用戶往往會利用這項特性進行短期套利或資金流轉。但這種交易習慣，恰恰容易表現出外匯風險交易的典型特徵：

1.高頻交易與資金流轉

在虛擬貨幣交易中，資金流動複雜是常態，尤其是玩波段交易的用戶，頻繁儲值提現更是家常便飯。但在銀行的風控系統裡，這類資金容易被貼上「異常」的標籤──高頻交易、資金路徑複雜、繞經多個帳戶或直接對接境外交易所。如果再疊加大額匯款、分割入帳以及缺乏合理商業背景解釋的情況，很可能被銀行識別為外匯風險交易。

2.資金來源與用途不匹配

在虛擬貨幣投資中，使用者往往透過不同管道收款或付款，例如朋友之間互轉、OTC交易商轉帳。但這種「非正規」管道的資金流動，在銀行體系中缺乏標準化業務背景支撐，容易被質疑交易真實性。例如，某帳戶資金短期內多次進出，卻無法提供明確的交易合約或付款憑證，就可能被銀行視為虛假貿易或地下金錢經營的表現。

3.資金路徑複雜且隱匿

虛擬貨幣交易往往會經過多個錢包地址和交易平台，最終流向境外帳戶或海外交易所，這種複雜的交易路徑讓資金流向難以追踪，如果再很巧合地流經混幣器，資金流動將更加隱密。例如，用戶先透過OTC交易買入USDT，接著透過去中心化錢包發送至多個鏈上地址，最終在境外交易所提現，這類繞經多個環節的模式，很容易被懷疑存在規避外匯管控的風險。

4.虛擬貨幣與法幣頻繁兌換

虛擬貨幣市場的套利機會，促使一些用戶頻繁將法幣兌換成虛擬貨幣，再透過不同交易所反覆買賣賺取價差。曼昆律師常提到的利用USDT搬磚套利，最後被判外匯買賣型非法經營，就是這一類問題。這種資金流動的特徵往往表現為短期內頻繁入帳、提現，以及資金流向多個帳戶或平台，容易被銀行視為異常外匯交易，從而觸發進一步審查。

如果你覺得按照以上特徵反著來可以萬事無憂，那就大錯特錯了。最防不勝防的，當屬買黑U或黑錢，莫名其妙就成了洗錢Play的一環。同時，因為虛擬貨幣交易很難核實真正交易對手方和資金來源，且在實際交易中確實容易收到相關贓物。再加上，一旦被牽涉到，用戶很難向相關部門進行有效解釋，往往導致觸發外匯風險交易的紅線。

大陸用戶還能參與虛擬貨幣交易嗎？

虛擬貨幣交易的門並未關死，但合規門檻已大幅提高。

雖然在法律層面，個人持有虛擬貨幣以及進行相關交易並未被認定違法。但隨著《銀行外匯風險交易報告管理辦法（試行）》的出台，涉及虛擬貨幣的非法跨境金融活動將會面臨更嚴密的篩選。

同時，在虛擬貨幣市場中，跨國交易、高頻買賣和資金流動複雜等特點，天然地與外匯監管的風控邏輯產生重疊。加之，本文件要求銀行對交易模式複雜、資金流向不明或涉及跨境套利等行為進行嚴格監測和報告。因此，大陸用戶在參與虛擬貨幣交易時，需要格外警惕交易路徑和資金用途，否則即便虛擬交易本身沒有違法意圖，也可能因行為模式與非法跨境活動相似而被銀行列入審查名單。

還是那句話，投資有風險，交易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