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重點


① 身為Alphabet首席執行官,桑德爾·皮查伊私下卻抱怨無法管理一些高管。究其原因,可能是創始人佩奇仍在垂簾聽政。


② Alphabet首席執行官與微軟首席執行官截然不同,後者權力更大,能夠讓管理層步調一致。


③ Google Play在2022年獲得了100億至120億美元的營業利潤,佔Alphabet總營業利潤的13%至16%。


④ 在今年的谷歌年度軟件開發者大會Google I/O上,皮查伊可能會宣布搜索、谷歌文檔和谷歌云產品的新人工智能功能。


在人工智能領域,谷歌一直如同“西點軍校”般的存在,就連OpenAI創始團隊中的研發人員也都基本來自谷歌。但是在ChatGPT因過於優秀的表現火爆出圈,將OpenAI帶入大眾視野,讓砸下重金的微軟喜笑顏開的同時,谷歌淪為AI競賽中的失意者。內部官僚主義橫行、管理層厭惡風險、聯合創始人垂簾聽政,是導致谷歌母公司Alphabet首席執行官桑德爾·皮查伊無法將AI研發成果植入到搜索等現有產品的主因。以下為文章內容全文:


自皮查伊2019年出任谷歌母公司Alphabet首席執行官以來,他一直坦誠地向摯友講述管理規模龐大的Alphabet所面臨的種種困難:長期存在的內部權力鬥爭、監管機構的嚴格監督、以及桀驁不馴的員工不斷向管理層施壓。據知情人士稱,皮查伊幾年前曾在一次內部會議中表示,出任Alphabet首席執行官讓他付出了代價,按照他自己的設想,會在幾年後交出帥印。


在最近幾個月困擾谷歌的恐慌出現之前,皮查伊向摯友分享了這些感受。時至今日,Alphabet的帥印還在皮查伊手中。恐慌的出現,迫使他變得更加投入。隨著廣告商從去年秋天開始削減支出,谷歌業務開始停滯不前。此外,競爭對手微軟和OpenAI推出了新一代人工智能服務,可能威脅到谷歌在搜索領域的主導地位,以及與之相關的每年超過1500億美元的廣告營收。突然之間,谷歌必須在它曾主導的領域去追趕競爭對手微軟。


“當前的形勢正第一次呼喚著桑德拉成為戰時首席執行官,我們還沒有看到他是否準備好迎接挑戰,”阿德里安·奧恩(Adrian Aoun)說。奧恩過去把自己創辦的初創公司出售給了谷歌,並在2015年協助谷歌聯合創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把谷歌重組為Alphabet。


這場危機暴露出的問題在皮查伊執掌帥印期間開始惡化,但在Alphabet廣告營收和利潤開始萎縮之前,這些問題似乎並不重要:他喜歡對產品進行漸進式改進,而不是大幅調整;能夠容忍員工數量的膨脹、懶散的企業文化和組織架構的低效。也許最重要的是,儘管皮查伊身為Alphabet首席執行官,卻沒有太多的權力去管理一些高管。


多年來,皮查伊一直向身邊的摯友抱怨說,他無法管理一些高管。皮查伊曾表示,他無法讓Alphabet旗下總部設在倫敦的人工智能部門DeepMind的首席執行官戴密斯·哈薩比斯(Demis Hassabis)優先考慮一些項目,或與Brain共享軟件代碼。 Brain是谷歌內部另一個大型人工智能部門,經常開發與DeepMind相同類型的機器學習軟件。


在谷歌長期任職的高管們把這種現狀歸因於類似於學術或政府機構的企業文化。在這種文化中,老員工可能會也可能不會服從上級的命令。此外,多位Alphabet員工表示皮查伊厭惡與同事發生衝突。


皮查伊無法直接領導市值達1.3萬億美元的Alphabet的管理層,可能還有一個原因:皮查伊的前任拉里·佩奇(Larry Page)仍在垂簾聽政。作為開發出搖錢樹般的搜索引擎的谷歌聯合創始人,佩奇目前仍然是Alphabet董事會的成員,並與另一位聯合創始人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通過特殊股票控制著公司。知情人士透露,儘管佩奇迄今基本上沒有插手Alphabet內部事務,但當DeepMind首席執行長哈薩比斯希望自身業務獨立於谷歌之外時,皮查伊還是與曾長時間擔任自己上司的佩奇就此事進行了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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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微軟CEO截然不同


就連遁世的佩奇也認識到了谷歌人工智能霸主地位面臨的外部威脅。長期以來,佩奇一直把谷歌視為最終開發通用人工智能的載體--能夠自主學習並超越人類推理的計算機。最近幾個月,他和布林參加了Alphabet內部舉行的多場人工智能戰略會議,這一舉動反映出Alphabet對OpenAI可能帶來的威脅感到異常擔憂。


上週,Alphabet宣布DeepMind將與Brain合併,共同組建新部門谷歌DeepMind。 Alphabet表示,重組將“極大的加快我們在人工智能領域的進展。”雖然整合這些團隊看起來似乎合乎邏輯,因為它們一直在並行開發同類軟件,但這一舉動讓許多谷歌員工感到震驚,因為兩個團隊有著不同的文化,還因為多年來Brain的負責人傑夫·迪恩(Jeff Dean)與DeepMind的哈薩比斯一直是競爭關係,但迪恩在這次重組中選擇了讓位。



之前曾有媒體報導稱,佩奇多次參加了公司內部會議。據一名員工透露,在最近的Alphabet董事會會議後不久,谷歌宣布了合併人工智能團隊的決定,哈薩比斯將出任合併後新團隊的負責人。這一時間節點表明,最終決定可能來自於董事會層面,而不是皮查伊。


皮查伊在Alphabet的權力與微軟首席執行官薩提亞·納德拉(Satya Nadella)在微軟的權力形成了鮮明對比。納德拉似乎能夠讓他的管理層團隊步調一致,因為他通過投資百億美元建立的合作夥伴關係,把微軟的未來與OpenAI的未來聯繫在一起。這意味著,一些微軟高管和經理人不得不做出犧牲:微軟正在全公司範圍內為訓練人工智能模型分配算力,以便與OpenAI相關的努力,包括把OpenAI的技術植入微軟的核心產品,能夠有更大的機會取得成功。微軟的Azure雲業務為OpenAI滾雪球般擴大的計算基礎設施和人工智能開發提供了資金。在納德拉對微軟內部數量龐大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員失去耐心之後,他把人工智能開發業務外包給了Open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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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最後一班崗


在出任首席執行官後的幾年中,皮查伊不斷告訴一些同事,他懷念過去的工作方式。但一位與他密切合作的人說,皮查伊計劃帶領Alphabet度過最近的財務和競爭挑戰。皮查伊的公關人員把他推到了聚光燈下,展示谷歌開發下一代人工智能產品的工作。最近,他參加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60分鐘”和《紐約時報》的播客節目。



皮查伊能否留任可能不是他說了算。根據Alphabet現任和前任員工的說法,公司上下普遍認為,他可能不適合這個時候繼續擔任首席執行官。鑑於自他上任以來Alphabet相對強勁的股價表現,投資人似乎沒有要求Alphabet換帥,但還是有一些激進投資人呼喊著要求他削減成本。根據Koyfin的數據,最近幾週市場已發出警告信號,原因是Alphabet的股票估值(動態市銷率)一年來首次低於Facebook母公司Meta。


隨著皮查伊將Alphabet重新定位於人工智能,一些高管已經得到擢升。有媒體報導稱,被提拔的高管包括谷歌云負責人托馬斯·庫里安(Thomas Kurian)。在提拔之前,庫里安剛接手谷歌負責設計支持人工智能的特殊芯片的團隊。此前,庫里安呼籲要獲得更多火力,在向雲客戶出售人工智能服務的業務中與微軟抗衡。隨著谷歌廣告收入增長停滯,雲業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在最新一季的財報中,Alphabet首次披露旗下云業務已實現運營利潤。


除庫里安外,得到擢升的高管還包括哈薩比斯以及詹姆斯·曼尼卡(James Manyika),後者曾是奧巴馬時代的政府官員和諮詢公司麥肯錫的顧問,也是與皮查伊共同出現在《60分鐘》節目中的幾位高管之一。曼尼卡剛剛從Brain的原負責人迪恩手中接手了一個大約2000人的研究小組,並深度參與了Alphabet的人工智能產品戰略。



皮查伊今年還有一個目標,可能要比人工智能更加重要:與蘋果續約,把谷歌作為iPhone和MacBook上Safari瀏覽器的默認搜索引擎。知情人士透露,這份長期協議能夠幫助谷歌繼續在搜索領域保持領先優勢,每年為谷歌帶來數百億美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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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循規守矩的高管


皮查伊曾是一名軟件工程師和商業顧問,2004年加入谷歌時只是一名普通的產品經理,但在隨後的十年當中,他成為了佩奇的指定接班人。皮查伊之所以一路高升,是因為在佩奇清除那些他認為分歧太大或道德敗壞的高管期間,他是公司最低調、最循規守矩的高管。


當佩奇在2015年把谷歌重組為Alphabet,並出任母公司首席執行官後,皮查伊被擢升為子公司谷歌的首席執行官。作為母公司,Alphabet負責監管谷歌和各類子公司,為無人駕駛汽車和智慧城市等長遠項目設定目標。通過與穀歌的分離,這些技術有望得到更好的發展。


在Alphabet成立後的幾年裡,谷歌依靠搜索引擎和Android移動操作系統,讓營收和淨利潤實現了穩步增長。從2015年開始,因為迪安的團隊和谷歌從學術界聘請的其他研究人員開發的機器學習技術,讓谷歌的廣告業務從中受益。



同一時期,安卓也開始賺錢。與蘋果的應用商店App Store一樣,谷歌的應用商店Google Play的運營成本相對較低,並從數十億Android設備用戶的應用內支付和內容銷售中獲得分成。 Alphabet的財務披露和Epic Games提起的訴訟顯示,Google Play在2022年獲得了100億至120億美元的營業利潤,佔Alphabet總營業利潤的13%至16%。


總體而言,自皮查伊在2015年底擔任首席執行官以來,谷歌的年營收從約750億美元飆升至2022年的2800多億美元,淨利潤從160億美元躍升至600億美元。但皮查伊的批評者表示,無論誰擔任谷歌首席執行官,該公司在同一時期營收和利潤增幅都會非常出彩。


皮查伊的低調風格並不總是有助於他處理任期內出現的各種小爭議。舉例來說,在新冠肺炎疫情之前,皮查伊經常因為員工抗議谷歌包庇曾性騷擾同事的“安卓之父”安迪·魯賓而遭到批評。出現的其他有爭議的問題還包括谷歌與美國軍方的合作等等。


谷歌負責Pixel手機開發的高級副總裁里克·奧斯特洛(Rick Osterloh)在2018年曾向媒體表示:“如果皮查伊發覺自己的意見沒有被聽到,亦或是有團隊完全沒有聽從他的意見,皮查伊仍會強調自己的觀點,但絕不會提高嗓門。我想這就是他給人的印象,恭敬且謙遜。他從未宣稱自己是公司的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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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主義和風險規避


與此同時,從事人工智能開發工作的Alphabet員工對官僚主義和管理層的風險厭惡感到惱火,這阻止了他們推出新產品。例如,谷歌Lamda聊天機器人--谷歌今年發布的Bard聊天機器人的前身--的開發人員在2021年集體離職,原因是他們不被允許在語音助手Google Assistant中植入聊天機器人。 “我離開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會發布什麼產品,”Lamda的開發者之一諾阿姆·薩澤爾(Noam Shazeer) 去年年底向媒體表示。 (谷歌在2021年5月展示了Lamda,但從未正式發布該產品。)



在推遲發布聊天機器人的問題上,谷歌有充分的理由。早在2015年,Google Photos中的圖像識別人工智能就把一些黑人標記為“大猩猩”,谷歌隨後為此道歉並承諾修復錯誤。 2020年,Lamda可以被用於生成自殺方式的列表。


谷歌為自己的謹慎付出了代價。該公司開發了可以根據簡單提示快速生成原始圖像的技術,但沒有發布,這讓OpenAI有機會推出自己的同類技術Dall-E 2。 Dall-E 2很快在全球範圍內聲名鵲起。在谷歌員工可以使用該公司的圖像生成技術Imagen之前,他們必須申請訪問該技術;為了防止潛在的濫用,谷歌員工不允許使用Imagen生成人臉。此外,谷歌員工還必須簽署一份放棄聲明書,免除谷歌對系統生成內容的責任。


在2022年11月推出ChatGPT之前的幾個月裡,OpenAI從谷歌挖來一些重要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員和工程師,承諾該公司將推出實際性的產品。這些前谷歌員工在ChatGPT的推出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軟件開發人員已經發現了ChatGPT的許多用途,例如在幾秒鐘內創建複雜的網站和應用。 OpenAI有望通過向開發者收取技術使用費每年產生數億美元的收入,並預計未來幾年收入會擴大至數十億美元。



一些谷歌經理私下表示,從長遠來看,ChatGPT等技術可能會得到足夠的改進,成為人們和企業用來尋找複雜問題答案的工具,而不是在谷歌上搜索網站列表。這將降低谷歌提供廣告的能力。這些經理說,如果聊天機器人提高了與人交談的能力,包括通過語音互動,人們可能會花更少的時間在電腦或手機屏幕上搜索信息。這不僅會給谷歌帶來問題,也會給蘋果帶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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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項目無法落地

皮查伊謹慎的管理風格也體現在他對海外版抖音TikTok崛起的回應上。去年年初,隨著TikTok在年輕用戶群體中越來越受歡迎,這些用戶越來越多地使用它來搜索想要購買的產品或想要去旅行的地方,這對谷歌搜索構成了威脅。


知情人士透露,多年來,皮查伊一直向員工暗示,谷歌的搜索引擎--20多年來變化甚微--應該升級了。 TikTok帶來的威脅促使谷歌採取行動。數百名員工被分配到一個被稱為“重要的搜索轉移”(Great Search Shift)的項目中工作。據兩位對該計劃有直接了解的人士稱,除了顯示更多圖像和視頻之外,它還旨在使搜索結果更加個性化。


據悉,皮查伊最終選擇只對搜索引擎的外觀和感覺做最小的改動。該消息稱,調整後的功能大部分在2022年底和2023年初推出,包括一些圖像和視頻的圓角,搜索結果中的更大圖像,以及針對某些搜索的定製過濾器,比如讓用戶在購買服裝時決定按性別對結果進行排序。


Autodesk前首席執行官、曾擔任佩奇顧問的卡爾·巴斯(Carl Bass)表示:“Alphabet一直故步自封……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推動員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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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重成本限制發展


2022年末,隨著OpenAI的ChatGPT帶來的威脅變得明顯,警鐘開始在谷歌敲響。皮查伊要求團隊將新的人工智能技術整合到眾多谷歌產品中。


然而,皮查伊在追趕OpenAI和微軟時面臨障礙。員工們表示,將聊天機器人整合到谷歌搜索中可能會增加成本,因為用聊天機器人進行查詢比提供常規搜索結果更昂貴。離開谷歌后創建了醫療創業公司Forward的奧恩表示,谷歌將廣告融入聊天機器人互動也將變得更加困難,這可能會給利潤率帶來壓力。 “一旦進入助手的世界,比如聊天界面或語音界面,就很難在這種模式中植入廣告,”奧恩說。


谷歌在3月份發布了Bard,但限制了它可以做的事情,並且只針對相對較小的用戶群體,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節省成本的措施。據一位對此事有直接了解的人士透露,為了支持這項服務,谷歌最初選擇使用一種能力較弱的機器學習模型,這種模型的計算強度不如穀歌開發的其他模型。然而,Bard的推出受到了一名傑出研究人員的離職的影響,原因是他在發現團隊的一名負責人使用ChatGPT的數據訓練Bard後感到不安,擔心這可能違反了OpenAI的服務條款。在離職並加入OpenAI之前,這位研究人員直接向包括皮查伊和迪安在內的高層領導提出了他的擔憂。



知情人士稱,最近幾週,谷歌一直在推進一項計劃,把Bard的機器學習模型規模擴大約一倍,以提高其能力。與此同時,迪安正與DeepMind合作負責代號為“Gemini”的項目,開發一種全新的大型機器學習模型,希望它能幫助谷歌趕上ChatGPT的能力。皮查伊一直在密切關注這一秘密計劃。


在5月10日谷歌年度軟件開發者大會Google I/O召開前的幾周里,谷歌員工的壓力越來越大。與微軟一樣,谷歌在準備新產品時,一直在開發機器學習模型的員工中分配算力。員工們表示,預計皮查伊將利用此次活動宣布搜索、谷歌文檔和谷歌云產品的新人工智能功能,這些功能允許軟件開發人員自動生成複雜的文本圖像、視頻和音頻。


谷歌還計劃宣布讓用戶註冊搜索實驗室(Search Labs)的選項,該計劃在新的人工智能功能廣泛可用之前提供早期訪問。知情人士說,與Bard的推出類似,搜索實驗室的用戶最初將限制在100萬左右,到今年年底將擴大到3000萬左右。搜索實驗室之前沒有被報導過。


據谷歌前任、現任員工和經理們表示,谷歌仍然比競爭對手有優勢,這要歸功於豐富的人才庫和訓練複雜的機器學習模型所需的先進硬件。一些人認為,皮查伊曾擔任產品經理的背景正是該公司將人工智能研究轉化為產品所需的。皮查伊監管Chrome等成功產品的履歷表明,他可能會成功應對谷歌的最新挑戰。業內人士表示:“在谷歌所有的優秀高管當中,皮查伊能夠脫穎而出升遷到首席執行官的位置並不是偶然的。”(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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