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獨家專訪FixDAO：FTX中小債權人如何抱團維權？ 》

作者：秦曉峰

FTX破產事件，仍在持續發酵。對於中小債權人來說，受限於資金體量以及法律專業知識欠缺，求助無門，維權之路漫漫。

近期，一個主打幫助FTX 受災用戶的非盈利公益項目誕生，名為FixDAO，由Mask Network團隊組織。該項目希望將FTX 債權人聚集在一起，以一個統一的聲音與律師、特拉華州法庭、投行以及審計師等各方交涉。 “我們希望能夠代表東亞用戶，深度參與美國特拉華州破產法庭的法律程序，佔有一席之地，取得一定的話語權，從而更好地保護FTX 受害者的切身利益。”

Odaily星球日報也與FixDAO 兩位發起人Cosmeticfish（FixDAO 全球協調主管）、Pinguis（法務總監）進行了對話。

Cosmeticfish 表示，加入FixDAO 沒有門檻，只要是FTX 債權人就可以。但是會對DAO 成員有一些要求，FixDAO 設定了貢獻分機制，完成特定的工作可以獲得獎勵（貢獻分）；所獲得貢獻分，將與最終的債權收益相關。治理方面，未來將根據債權規模來確定投票權。比如你有1 美元的債權，就有一票。

Pinguis 表示，目前FixDAO 匯集到的債權總規模大約是2 億美元，以大型投資者和項目方為主，未來希望召集更多的散戶以及中小型投資者加入。

以下為對話實錄，由Odaily星球日報整理。

一、FixDAO旨在幫扶FTX東亞債權人

Odaily星球日報：首先，先請您給我們詳細介紹一下FixDAO？它是何時、由誰發起成立的，目標或者目標是什麼？

Cosmeticfish： FixDAO 是在今年11 月底正式發起的一個公益項目，由Mask Network 團隊組織，主要目的是幫助在FTX 事故中受災的東亞用戶。

我們希望能夠代表東亞用戶，深度參與美國特拉華州破產法庭的法律程序，佔有一席之地，取得一定的話語權，從而更好地保護FTX 受害者的切身利益。這也是FixDAO 和其他DAO 組織一個最大的不同——我們是要進入法律程序中一個去中心化組織，因此我們的運作方式也更加嚴肅、嚴謹。

我們的目標是希望能夠讓更多亞洲的受災用戶一起加入進來。所以，我們可能在未來的幾個月會多做一些宣傳，讓更多的用戶知道我們、了解我們、加入我們。

Odaily星球日報：FixDAO 具體是如何開展工作的，能否介紹一下維權流程？

Pinguis：目前FixDAO 已經正式開放成員的報名，所有FTX 債權人都可以註冊成為FixDAO 成員，報名表已經在我們的Twitter （ https://twitter.com/fix_dao ）主頁發布。在填寫申請之前，請必須首先閱讀FixDAO 章程（點擊跳轉） ，了解我們的組織和運作方式；其次，需要簽署FixDAO 會員同意書（點擊跳轉） ，授權FixDAO 作為你的實際代理人參與法庭出席，對FTX 相關債務進行索賠。

我也看到一些人對我們的模式提出質疑，但只有簽署了這些法律文件，得到授權，我們才能代表我們的會員進行維權；如果沒有獲得受害者許可，我們將無法繼續與入駐律師事務所合作，更沒辦法為受害者提出索賠。

目前，我們已經完成了和美國、香港、新加坡以及台灣等司法轄區律師的接洽，預計在1 月份完成所有法律文件的簽署，然後我們就可以正式進入特拉華州破產重組司法程序中。

當前，我們一方面在完善DAO 章程以及管理方式，希望它變得更民主、科學；另一方面也在匯集FTX 債權人信息，研究法律策略。現在大陸地區我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律師事務所，感興趣也歡迎聯繫我們。

Odaily星球日報：對於FixDAO 定位我有一個疑問， FixDAO 到底是作為律師深度參與債務索賠，還是作為中間人對接美國的律師事務所？

Cosmeticfish：你可以想像FixDAO 是這樣一個組織（社團），它把所有債權人聚集在一起，以一個統一的聲音去跟律師、特拉華州法庭、投行以及審計師等各方交涉。只不過，我們這個組織是以去中心化的方式運行，組織中的成員是亞洲的FTX 受害者。

更重要的是，在美國的破產法下，如果你收集到足夠多的債權，你有很大概率是可以進債權人委員會的；當你進了債權人委員會了，就可以參與破產重組計劃的實施和制定。換句話說，你就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對你有利的一些計劃。

Odaily星球日報：您剛剛提到債權人委員會，據我所知，本月初已經誕生了一個9 名成員的FTX 官方債權人委員會，包括GGC、 做市商Wintermute、Wincent、Pulsar Global 等。加入債權人委員會的標準是什麼，其成員是固定不變的嗎，FixDAO 有機會進入其中嗎？

Cosmeticfish：債權人委員會成員是可以變動的，你可以申請加入，也可以申請退出。當然，美國債權人委員會跟中國不同，中國會有一個固定比例，債務佔比達到多少可以自動加入；美國並不是這樣，我們看之前的先例，基本是5% 就可以成為債權人委員會成員。

但是，幣圈的破產清算又跟傳統破產清算不一樣，幣圈是債權人人數很多，但沒有一個債務規模特別大的債權人。比如目前已經成為債權人委員會成員的，他們債務佔比也沒有都達到5%。從這個角度來說，FixDAO 接下來還是想邀請更多的債權人加入我們，無論是債務總量還是債權人人數規模都變得更大，這樣進入債權人委員會的概率也就大大增加。

二、中小債權人零門檻加入FixDAO

Odaily星球日報：債權人加入FixDAO，有沒有什麼條件？加入之後，債權人需要做哪些工作？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一下FixDAO 的治理情況。

Cosmeticfish：強調一下，加入FixDAO 沒有門檻，只要你是FTX 債權人就可以。

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對於DAO 成員會有一些要求，我們希望你能夠給組織作出一些貢獻，去推進一些工作。因為我們是一個去中心化組織，FixDAO 管委會不可能將所有事全都給做了。

因此，在FixDAO 的《章程》中，我們設定了貢獻分機制，完成特定的工作可以獲得獎勵（貢獻分）。你所獲得貢獻分，將與最終的債權收益相關。舉個例子，你的債權是100 萬美元，但如果你的貢獻分足夠大，你最終可以從債權池裡拿到120 萬甚至140 萬美元債權。這些高貢獻分的用戶，理應獲得獎勵，因為他們幫助整個FixDAO 以及東亞債權人爭取到了更多的權益。

關於具體的貢獻分以及工作設置，需要FixDAO 成員通過提案進行完善，一切由社區通過去中心化治理實現，不是我們幾個發起人可以拍腦袋決定的。

Odaily星球日報：FixDAO 治理過程需要涉及投票，那麼如何確定不同體量債權人的投票權？

Cosmeticfish：按照我們的想法，可以根據債權規模來確定投票權。比如你有1 美元的債權，就有一票。這種形式非常簡單，也很容易理解。而且大債權人跟小債權人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他們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投票，這一點與大小股東還是有區別的。當然，這也是目前的設想，我們也在徵求各方意見，最終還是需要通過提案形式去進行改進。

Odaily星球日報：申請成為FixDAO 成員，需要進行實名登記嗎？一些用戶或者項目方可能不太想暴露隱私，FixDAO 在這方面是怎麼實現的？

Pinguis：用戶在申請成為FixDAO 會員時，只需要提交你在FTX 的用戶名即可，不需要實名。在FixDAO 整個治理中，都不會要求你實名認證。但是，最終在將資料交給破產法庭時，需要實名，這也是法律要求。總結一下，只有美國方面對接的律師和法院知道你的真實身份，FixDAO 內部任何人包括我們幾個發起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實信息。

Odaily星球日報：很多用戶反映，自己在FTX 的KYC 身份是買來的，能不能參與FixDAO 進行維權？

Pinguis：即便你的身份是買來的，也並不意味著你的債權就會消失，美國方面會有專門的破產律師去幫你跟進這件事情，比如提交相關證據證明賬號所有權。美國律師大家也知道，他們是非常有「創意性」的，總能給你找到一個方法去解決你的問題，只不過需要花點時間。

Odaily星球日報：債權人參與FixDAO，需要支付費用嗎？

Pinguis：我們是一個非盈利去中心化組織（A non-profit DAO），債權人只需要承擔律師費即可，我們作為發起人是不收取任何費用的。 Mask Network創始人Suji Yan 之前也發過推文表示，不會從FixDAO 索賠回來的債權池中拿一分錢。

Cosmeticfish：整個FixDAO 的運維資金，來自兩部分：一是機構捐款，比如Mask Network 向我們提供了價值1 萬美元的等值代幣，還有很多項目也正在和我們接洽；二是由大債權人前期墊付，比如債權規模佔比排名前84% 以上的用戶，這也是為了照顧小債權人，降低他們加入的門檻；機構捐款以及大債權人墊付的資金，組成了Operation Treasury。

律師費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簽約瞬間，由Operation Treasury 支付一部分律師費；二是等所有法律程序都結束後，從最後的Settlement Treasury 債權池中拿走一定比例。

總的來說，我們的收費還是照顧中小債權人的，前期他們不用付任何費用；只有最後案件結束，如果我們的國庫不能承擔所有的費用，才會在債權池中按比例出律師費，這樣他們就不會有太多的痛感。

Odaily星球日報：如果債權人對FixDAO 取得的成果不滿意，可以退出嗎？

Pinguis： FixDAO 是有退出機制的，如果你對最終結果不滿意，可以通過向管理委員會提供書面通知來選擇退出FixDAO，並將你所欠的專業費用（比如律師法律成本）以等值的USDT支付給FixDAO 財務部。

三、FixDAO債權規模與未來

Odaily星球日報：目前FixDAO 的規模有多大，能不能介紹一下債權人的情況？

Pinguis：目前我們匯集到的債權人總規模大約是2 億美元，以大型投資者和項目方為主，單筆最大規模的是1000 多萬美元。散戶以及中小型投資者，目前我們收到的申請還比較少，這也是比較遺憾的。因為FixDAO 成立初衷，就是為了幫助中小投資者，所以我們也在近期想多做一些努力，多提高一些知名度（吸引中小債權人）。

Odaily星球日報：按照你們的預估，FTX 整個債務回收週期有多長，債權人最後能夠拿回多少錢？

Pinguis：其實這件事的最終效果會怎樣，我們也無法預估。如果參考Mt.GOX，可能需要五到八年，最快可能也要兩到三年。目前整個CEX 破產就這兩個大案，在實操上還有很多需要探索的東西。

至於最終拿收回多少債權，取決於法院的審判。根據我們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投資銀行Jefferies Financial Group 預計FTX 債權人最高可以收回40% 的資金。這個比例，我覺得已經是相當理想的了。

Odaily星球日報：目前FTX 債權正引起不良資產投資界一些大公司的興趣，Baupost Group、橡樹資本（Oaktree Capital）等公司正在尋求充當FTX 索賠經紀人。 FixDAO 會和這些機構合作嗎？有哪些機構對FixDAO 的債權感興趣？

Cosmeticfish：之前Mask Network 的一些合作夥伴就表達過收購債權的意願，但是他們只願意收購大債權人的債權，對於50 萬美元以下的債權興趣較低，因為它需要一個一個去談，整個過程很繁瑣。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組建FixDAO 的原因，當我們把所有債權人聚集到一起時，就可以以一個統一的聲音去跟這些機構談判，從而獲得更高的收購價格。

目前FixDAO 債權收購價格不一，基本能到面值的20%～30%，之前最開始只有5%，後來隨著更多的FTX 隱藏資產暴露，以及SBF 被抓，收購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

Odaily星球日報：最後請您做一下總結，為什麼中小債權人要加入FixDAO，你們的資源優勢有哪些？

Cosmeticfish：對於小債權人來說，他肯定不認識或者也不知道哪家律所實力夠強，特別是律所既要懂Web3，了解FTX 破產，並且本身實力要過硬。而作為FixDAO 發起人的我們，在律師圈以及Web3 深耕多年，經驗豐富。並且，我們是一個非盈利組織，我們只是想幫助東亞債權人維護切身利益。

目前，我們已經召集來自美國、新加坡、日本、韓國等國家或地區的專業律師事務所來為受害者服務，包括Wollmuth Maher、Bird & Bird、Enlighten Law Group 等。所以，我們整體的法律資源是非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