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纽约客:那个被称为「媚俗」的Beeple如何冲击艺术界?》
撰文:Kyle Chayka ,《纽约客》专栏作者
编译:Leo Young
去年十月,昵称为「Beeple」的数字艺术家 Mike Winkelmann 注意到,在他的网络圈子里,越来越多人讨论一种称为「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s,简称 NFT)的技术。
概括来讲,NFT 就是一种验证数字资产所有权的工具。与比特币这类加密货币一样,NFT 也是利用区块链技术,将数据永久存在去中心化网络,不可更改。从 MP3 到一张 JPEG 图画、一条推文或篮球视频剪辑,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 NFT。
NFT 已经以各种形式出现差不多也有十年历史。早在 2017 年,「加密猫」就形成了卡通猫咪图画交易市场,有些曾一路上涨到几十万美元。可以把它当作是数字版豆豆娃 (Beanie Babies),但每种只有一份。NFT 之于艺术品,类似于博物馆为艺术品鉴别来源,为艺术品打上专有时间戳,之后还可以继续在互联网自由传播。在 Nifty Gateway、SuperRare、Foundation 这些新的线上市场,艺术家可以上传或「铸造」自己的作品为 NFT,将之出售。
Winkelmann 就这一新兴领域向一些圈内好友请教,包括专以几何图案为表现形式的 NFT 艺术家匿名艺术家 Pak,他的作品已经卖出几十万美元。Winkelmann 以 Beeple 之名,自己每日艺术创作长期项目「Everydays」大获赞誉。最近几年,「Everydays」的作品以耀眼的卡通表现力融合各类社会主题,例如冠状病毒征服迪斯尼、拜登在荒野站在川普巨像上撒尿。Beeple 在 Instagram 的账户粉丝超过两百万,Winkelmann 就觉得 NFT 可以让他赚钱。
「我的名声可要比这些艺术家都大,要是他们都能赚这么多,那我不得赚翻了。」 Winkelmann 讲他当时的想法,「天啊,这也太滑稽。」
10 月 30 日,Winkelmann 在 NFT 市场 Nifty Gateway 首次发起三件艺术品空投,来验证自己的市场接受度。其中一件作品叫《胡说八道即政治》,半身美国国旗的牛,在美元雨中腹泻。
这件作品发布一百件,每件一美元。区块链技术的核心特性就是不可篡改性:所有记录的交易永久记录,公开透明,这也就意味着 NFT 买卖完全公开。截至 2021 年三月,这几个版本作品已经转卖高达六十多万美元。(在 NFT 市场,艺术品转售,艺术家可获得一定比例费用,一般是 10%)。十二月,Winkelmann 进行另一次拍卖,其中包括「Everyday」精选《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作为单件 NFT。画中有僵尸,有巨型任天堂人物。这件 NFT 带有实体配件,数字画框和所谓 Beeple 的头发作为验证。这件作品以 777777 美元成交。
这些只是 Winkelmann 在 NFT 领域获得商业成功的一角。三月初,他的拼图作品《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在佳士得以一百美元起价拍卖,预计售价标为「不定」。3 月 11 日,这件作品以 6900 万美元成交。
这件作品让 Winkelmann 成为在世艺术家作品成交价前三的艺术家。前两位是 Jeff Koons 的《兔子》 和 David Hockney 的《一位艺术家画像(两人泳池)》,均在佳士得以9000万美元成交。要是按钱算,Winkelmann 一跃成为世界顶级当代艺术家,打破大众对数字艺术品价值的认知。买家是新加坡区块链创业者 Vignesh Sundaresan 主管的 NFT 基金 Metapurse。
拍卖后 Metapurse 另一位合伙人 Anand Venkateswaran 告诉 Artnet,「这件作品有可能会成为一代人的艺术品。」
这件作品成交具有历史意义,再加上 NFT 市场加速发展,艺术市场掀起一阵波澜:这种低俗互联网作品是否真的能与受艺评家和经纪人精挑细选的作品相提并论?
时代周刊发表了《赢家 Beeple,我们落败》(Beeple Has Won. Here’s What We’ve Lost)一文,对 NFT 的最终标价无动于衷。常言道,艺术的价值在于有人愿意付多少钱。但时代周刊的文章贬斥 Beeple 作品本身「暴力抹除人类价值」、「低智娱乐化」趋向。Artnet 的 Ben Davis 还列出了「Everydays」中的粗暴政治画作,认为最近几年的「蠢头蠢脑、像墨索里尼的川普」类型艺术品终究昙花一现。
难以理解 Beeple 作品一跃成名的并非只有艺评家。Winkelmann 并非现代艺术专科出身。在我问及「Everydays」中一件早期作品的灵感来源,他回答:「直截了当说,你们说什么「抽象表现主义」,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Winkelmann 在不断受到全球各地最大艺术馆的邀请。就在采访开始前几小时,他就收到这十几年不断挑战世人的艺术家 Damien Hirst 的信息。他拿着手机念给我:「我十五岁儿子刚刚给我看来你的作品,太他妈赞了,祝贺你,太好了。」
《麦克·彭斯:苍蝇之王》,「Everydays」,2020 年 10 月 7 日
《下一章》,「Everydays」,2021 年 3 月 11 日
与其说 Winkelmann 是理想中的破纪录艺术家,不如说更像是美剧《办公室》(The Office) 中的配角。就在佳士得拍卖结束前两天,我们用 Zoom 聊天时,他胡子刮得干净,戴着半框眼镜,淡棕色头发中分整洁。通常要是知名艺术家这么用心着装,那一定是国际性活动。对 Winkelmann 来说,并没有偶像特质,也没有可以修饰。他今年三十九岁,和老婆孩子一家四口住在南加州查尔斯顿郊外的一间普通四卧房。我们通话的时候,没看到杂乱的工作室,也没有忙碌的团队或助手,屋里只有一台电脑,四周墙面有米色挂毯,沃尔玛货架一样的书架,还有一台六十五英寸电视机一直播着 CNN 和 Fox News。Winkelmann 唯一肆无忌惮的就是经常爆粗口,有时候就像是刚学会说粗话的中学生。
Winkelmann 成长于威斯康辛州的一个小镇,很小就接触到科技。他父亲是电子工程师,教他如何编程。他唯一上的艺术课就是高中一年级时候。一个朋友把他推荐给了电子音乐厂牌 Warp Records,还介绍了 Aphex Twin(原名 Richard David James)之类的乐队。「一个人加台电脑能做什么?」 Winkelmann 说。「我一直觉得这个概念很酷,因为某种程度电脑就是均衡器。」
Winkelmann 随后去了珀德邮大学 (Purdue University),学习计算机,但他最后还是觉得失去目标。他说编程无聊透顶。他转而用网络摄像头拍摄自述短片,学习数字设计。受视频艺术家 Chris Cunningham 和英国工作室 Designers Republic 的启发,他创作了几何动画配上自己的电子音乐,然后发在网上。
2003 年时,他二十二岁,用远古依沃克(星战角色)动物 Beeple 作为名字。现在他从 eBay 搜集 Beeple 公仔。说着他就从桌上拿起一个给我看。Winkelmann 捂上毛绒公仔的眼睛,会发出哔哔声音。他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很好,与他制作的视频中的视觉、音效很匹配。
他从 2007 年开始创作「Everydays」项目,但很长时间他的视频作品更出名。他做的环状动画很快成为家庭聚会和现场音乐会的流行背景,不断被其他创作者借用、重混。华盛顿的交互设计师 Mark Costello 对我说:「我和朋友们都会用这个来作为主要素材,再添加个人化元素。」 Winkelmann 最终发展出收益丰厚的商业模式,为路易斯威登、苹果和贾斯丁·比伯等商业客户作平面设计和动画设计。2020 年超级碗中场表演中,他帮助制作表演投影(「就是些白色立方体垃圾」他这么形容)。而他制作「Everydays」从未间断,发在博客上,然后又发在 Facebook、Twitter 和 Instagram。在他的个人网站上,排序展示作品,在页面顶部展示天数(截至周一,是 5074 天,大概十四年)。
最初「Everydays」只是纸上涂鸦:手,卡通人物、裸体女人。一年后,Winkelmann 开始使用 3D 软件套件 Cinema 4D 进行数字创作。他最受欢迎的主题就是科技乌托邦或反乌托邦,带有闪亮金属或耀眼水晶做成的机器。他的抽象风格类似互联网时代的至上主义 (Suprematism,前苏联艺术家 Kazimir Malevich 二十世纪发起的一项运动),也与平面设计有相通之处。
参考:《The Prophet Malevich’s revolution》
要说 Beeple 的作品有些媚俗,也就是重复感强,那是因为 Winkelmann 造就了这种媚俗风格。采访过程中,他给我看了电脑屏幕,还打开了 Cinema 4D。这个程序类似 3D 版的 Photoshop。中心有个很大的空格:数字艺术家的空白画布。我看着 Winkelmann 用快捷键,滑动鼠标来调整灰色立柱。他安静操作一两分钟,收缩又展开,直到变成自行车手把形状。「看这个搞了这么长时间,纯粹就像一坨屎」,他说。
「Everydays」开始十年后的2017 年,Winkelmann 开始使用 TurboSquid 这类网站的传统 3D 模型。这标志着 Winkelman 最明晰的个人风格开始成型。只要几个按键,就能输入人物,例如宇航员、过山车、巴特·辛普森、迈克尔·杰克逊,然后将其自由融合。
「对我来说,这就像是巨型玩具藏馆,」他说。他作品中比较晦涩之一就是 Mike Pence 变成角斗士,站在燃烧的白宫之上,被巨型苍蝇包围(暗指副总统辩论中的昆虫浮雕)——这副作品他用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他喜欢画每日的新闻主题、meme 和推特争议话题。(他说他反川普,「但通常会拿两党都开涮」。)佳士得拍卖后,他又做了一副画,巴斯光年骑着杰夫·库恩斯的气球狗,另一幅像素版蒙娜丽莎。
Winkelmann 每天的目标就是画一幅「最他妈酷的画」,他对我说,「我从没见过的画。」通常,这就会有些哗众取宠。他谈起一幅画,是应粉丝要求画的史莱克主题死亡金属乐队。画中两位史莱克人物有着恶魔般的通红眼睛,第三个用吉他刺伤他的驴朋友。这种画我之前肯定没有见过,但不意味着我就会对着它沉思。
Winkelmann 对自己的低调敏锐和旁观者的刻画角度引以为傲,不禁让大家将其与 KAWS 比较(KAWS 是美国艺术家 Brian Donnelly 化名,在布鲁克林博物馆有作品展)。KAWS 素材常用卡通偶像,包括《辛普森一家》里的段子。KAWS 作品主要就是一个忧郁的骷髅头米老鼠「伴侣」人物。他的作品引来很多争议,也有很多热衷粉丝:KAWS 的巨型雕塑现在还吸引人到博物馆观摩,2019 年他出售的一幅画超过 1400 美元。但Winkelmann 对我说,他和 Donnelly 没有联系。「你在不断重复做一件事」, Winkelmann 说,「多数艺术家都有显著的风格,他们会特别投入,或许一生如此。但我特别反感这样。」
「Everydays」的作品风格也在不断演变,但基调是早期就形成。Beeple 的早期作品有很强的 4Chan 风格,很强的挑衅意味,会涉及到「艺术荷尔蒙」、「黑色阴茎」这类种族意味明显的主题。(「要是现在我就不会涉及这些。」我问到这些作品时 Winkelmann 说,「要是那样的话,下周我会被「取消」一百次。」)浏览推特,看着这些骨骼、解剖的希拉里·克林顿、仿生怪兽和被肢解的皮卡丘,这些形象转瞬即逝,会让人疲惫。他的作品不像 Richard Prince 的 Instagram 复制作品一样,并非冷静阐述社交媒体内容的无意义。他的作品便是社交媒体的一部分,让人忍不住点赞,一直浏览下去。他们的最高成就就是数字时间胶囊,用图画记录过度刺激又非常贫瘠的网络蜂巢思维。
Winkelmann的《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是在世艺术家第三最贵艺术品
传统艺术界的年轻艺术家意外获得拍卖高收入,通常会给艺术家带来负担。价格会吸引更关心挣钱的投机者,而不是滋养艺术家。这种热潮很短暂,价格随着热度下降。画廊和经纪人仔细斟酌才会把艺术家作品放在相应的系列。他们利用同行压力防止艺术家停滞不前。相比而言,NFT 市场上除了钱,运行规则不明确。匿名藏家用不受监管的数字货币随心购买作品,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百万加密富翁,但没地方直接消费加密资产。
购买 NFT 是异类投资中的异类。作品有可能会随加密货币价格上涨。可能换成法币的钱仍旧留在加密货币系统内,加密货币乐观主义者可以将 NFT 买卖解释为验证区块链技术。投资者现在可以选择以数字艺术、铸造特推或隐喻形式购买 NFT。
2月份,艺术家 Grimes 的动画影响就在 Nifty Gateway 售出800万美元。「这些人可以在任何东西上搞投机,但他们才刚刚开始在我的作品上投机,这就是为什么我的作品火得这么快」, Winkelmann 说。
NFT 作品成功的共同点就是网络上的热门创作者。就像 Instagram 网红卖赞助,NFT 也是拿名声赚钱。Winkelmann 把自己的买家当作「投资者而非收藏家」。在传统艺术领域,这种现象不一定有什么不同,但多数艺术家会避讳这么直言不讳。
28岁的 NFT 藏家 Tim Kang 花了777777 美元拍得《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这是 Beeple 去年十二月出售的 NFT 作品。
Kang 干净整洁,说话柔声细语。最近视频采访中,他穿着街头图画的 T 恤,谈话中不断抽电子烟。他在北加州大学研究金融和计算机科学,2016 年开始投资以太坊。去年11月,他花了4.2万美元在 SuperRare 买了 Pak 的 NFT 作品《莫比乌斯结》(Möbius Knot),当时在 SuperRare 创最高价。
Kang 说, Winkelmann 的成功笃定了他的信念——NFT 是未来。有一天,我们所买的一切,无论是否数字化,汽车、香蕉、Netflix 订阅都会记录在区块链上。我能感受到他言语中对《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的崇敬之情。「我一看到就马上喜欢上,就觉得从没人做出这种东西」,他说,「我意识到这个领域会冒出传奇艺术家。」Kang 收藏了 Beeple 5件作品。自从佳士得拍卖后,这些藏品就升值,但他表示没有计划出售。我问他是否会购买其他艺术作品。他说他也喜欢日本艺术家村上隆:「我在 NFT 上一掷千金。在传统艺术品上一样投入很多。」
Kang 总结了 NFT 带给艺术界的困境。策展人是否应该改变他们的审美标准,迎合汹涌的加密资产财富?还是应该忽略 NFT,冒风险怠慢有可能感兴趣收藏实体艺术的新买家?Beeple 拍卖之前,佳士得已经拍卖了好几部区块链资产。2020 年 10 月拍卖 Robert Alice 的《区块 21》(Block 21) 。佳士得当代艺术专家 Noah Davis 告诉我, Winkelmann 的早期 NFT 出售作品他就关注到。「抢拍的人对作品没有感觉,你看面板上的数字,他们多会注意这个。」1月份,Davis 的同事 Meghan Doyle 问他是否有兴趣拍卖 NFT 作品。之后 NFT 市场 MakersPlace 找上门联系佳士得和 Winkelmann,拍卖 Beeple 作品。
Winkelmann 最初建议卖「Everydays」系列中的第五千件作品。那是自画像之类,一个小孩在前面画画,Beeple 世界中的人物聚集在后面:满身是血的川普和米老鼠,大乳金正恩和杰克逊,糖化巴斯光年。对佳士得而言,Davis 觉得这幅画「不太有代表性」。之后 Winkelmann 就有了将五千幅作品像素拼接作品「Everydays」。这种方式强调项目的规模,淡化让人不适的细节。「对我来说,这真的是标志性时刻」, Davis 说,「一幅幅独特的画,Instagram 就像是杜尚预定作品。」不太能忍受的人可能会说,这种概念无异于拿一堆素描就展出。
Davis 将 Beeple 拍卖与其他最近的 GameStop 这些热潮相提并论,Reddit 上的交易员争相购买电子游戏零售商股票,会有 Elon Musk 通过 Tesla 买了15 亿美元的比特币。所有这些都是 meme 经济一部分,将互联网热潮变成大钱。
佳士得已经确定进入新兴 NFT 市场,得大于失。「拍卖前没有机构可以鉴别这些艺术家。也没有顶级画廊追捧」, Davis 说。艺评人 Jerry Saltz 在 Instagram 帖子说,佳士得决定与 Winkelmann 合作只是投机。他写道,佳士得和索斯比迎合「喜欢在公众面前购买热捧的艺术品,出最高价,品味最俗气。」
即使对数字技术最包容的知名艺廊也难以说服藏家购买数字作品。许多人拿到纸质合同,用硬盘或 USB 储存才会放心。有几个年轻数字艺术家成功出售实体艺术作品。例如 Petra Cortright 和 Cory Arcangel 的大型印制艺术品已经赚得五、六位数字。但 GIF 图片这类非艺术品 NFT 不可能得到这么高价,因为不会吸引一群激进的加密艺术收藏家。
数字艺术画廊 TRANSFER 创始人 Kelani Nichole 对我说,NFT 艺术市场上,只有 Beeple 名字响当当,他的作品至少可以看作是政治讽刺,这就是他独树一帜的艺术标志。她看过的很多其他作品都没有这么大冲击力。「这些愚蠢的meme或算法艺术,Manfred Mohr 几十年前做得比这些酷多了」, Nichole说,「就是主张权利。一点没有美感,没有内容。」
NFT 也有很大的道德问题。运行区块链基础设施的计算机网络消耗大量电力。伦敦艺术家兼工程师 Memo Akten 推算,在以太坊上一笔 NFT 交易就相当于欧洲居民四天的电力消耗。这样来说,在区块链上铸造艺术品,无益于可持续发展体系。包括 Winkelmann 在内的艺术家已经在尝试通过购买碳补偿来弥补损失。「我做的所有东西都对碳排放不友好,如果有系数的话,那应该是十。」他对我说。
参考:《The Unreasonable Ecological Cost of #CryptoArt (Part 1)》
其实早就有人指出,无论艺术家使用区块链与否,都会消耗资源。除此之外,艺术界向全球艺术展运输各类实物艺术品也特别不是对环境很友好。新墨西哥艺术家 Sara Ludy 在三月初告诉我,她正在犹豫是否创造 NFT 作品。「我很关心自己对环境的影响」,她说。之后她就做了第一件 NFT 作品,用以「无碳」公益拍卖。
她对我说,NFT 市场对没有实现财务稳定的传统艺术家很有吸引力。Ludy 是知名关注技术的艺廊之一 Bitforms 代表。她创造历史主题的抽象透视虚拟现实环境。与 Bitforms 合作八年时间里,艺廊仅售出她的一件作品。「要是我朋友们能避免被解约,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能有医疗保险就好了」,她说。之后她就全身投入到 NFT 创作中。
加密货币爱好者喜欢谈及 NFT 是创作文化中的公平力量。在区块链上,没有权威机构规定谁可以买什么,不可以买什么。但目前来看,NFT 市场似乎仍是在复制既有艺术界等级,很多人参与其中,出名的只有几个。
Winkelmann 说他想用卖 NFT 挣来的钱制作大型作品:实体装置、交互技术、更多之前没人见过的作品。尽管如此,他的生活方式没有多大改变。奢侈品对他并没有吸引力,他说:「或许我从没见过他妈的法拉利和兰博基尼,但我知道那是什么,那就是已经发明出来的玩意儿。」即使是疫情之前,他也会一连几天足不出户。他在查尔斯顿地区没有亲戚,除了做工程师的兄弟12月辞去波音工作,现在为 Winkelmann 工作。现在有些开支。「现在我们家门外会有武装保卫」,防护有人闯入,Winkelmann 上周告诉我。
佳士得拍卖结束后,他让自己的兄弟预定一架私人飞机飞到迈阿密庆祝。他们订了 Airbnb。拍卖付款就打到他的账户:「嘭,我账户就有了五千三百万。我的反应就是,什么情况。」付款是以以太坊支付,价值马上也开始波动起来。Winkelmann 被这种波动吓到,马上就把以太坊换成了美元。
「我不是纯粹加密货币主义者」,他告诉我。「有这东西之前我就在做艺术,要是 NFT 这种东西明天就消失了,我还是在做数字艺术。」
直到现在,Winkelmann 说他还是纯粹把自己当作设计师,实验不同企业宣传。他根本接受「艺术家」这个标签。「我觉得要是假装自己很行的话,这件事就毁了」,他说。
我指出他讲话是很有特点的艺术家:自我驱动做自己的事情,无论挣钱多少,追逐自己的愿景。「现在我对艺术史很感兴趣」,他说,「我们已圆满。我要去拿艺术史学位。因为我就这种状态,喔,等等,过去几百年(艺术界)发生了什么?」
原文链接:《How Beeple Crashed the Art World》